學生們畢業了，我的祝福是...

這個月又回去一次泰北，參加學生泰文學校的畢業典禮。

大約在去年的同一時間，當時我和一位夥伴在孟安村的聖心中學當替代役教師，學校裡有一群隔壁永泰村的學生們，其中幾個在泰文學校中三畢業，特地邀請我和夥伴一起去永泰村參加他們的畢業典禮。那時的我們沒有經過申請不可以擅自離村，因為學生熱情邀約，我們才跟校方提出。

學生一大早就來孟安村來載我們，等我們永泰村的時候，賣花、賣禮物的小販已經把會場弄得很熱鬧了。

我第一次見到幾位學生的家長，他們的裝扮就平常去田地工作時的模樣差不多，但衣服整潔乾淨，和平日做工不同。當然也有家長特地換上自己的民族服裝，艷麗艷麗地帶著孩子挑禮物。

還有一些學生的家長是沒有到場的，他們的父母在緬甸的獨立區，說遠不遠，「距離」剛好是沒有辦法來參加，我和夥伴也就成為這場畢業典禮中的家長角色。我們坐在來賓席中，看著學生們上台領畢業證書，陪他們照相。那個時候，幾個導師班的學生跟我說，他們也希望明年的這個時候，我們能參加他們的畢業典禮。對喜歡旅行的我來說，回來是非常容易的事情，而我也明白他們的希望的原因是什麼，因此就答應了他們。

時間很快，轉眼一年就過去，上班的我加了幾天班，湊到五天的假期，訂好機票回到泰北。

畢業典禮的前一天晚上，我忙著做學生們的相冊，這是要送他們的禮物。因為在台灣的時候很忙，禮物的進度嚴重落後，只好把剩下的部份帶到清邁來做。一做做到了凌晨三點半，小睡一下就去趕五點半的第一班巴士，坐了莫約四小時，終於來到終點站大端，再換上聳條一路坐回永泰。

來到永泰村時，典禮已經開始，學生們正在禮堂中進行著一個又一個的儀式。我習慣性地拿起相機，捕捉學生們的每一個畫面。幾個學生，回頭看見我，彼此的眼睛都亮了起來，看著對方燦爛一笑，又把彼此還給了典禮。

今年的典禮比去年隆重而盛大，有很多新節目，像是畢業學生們對著自己的老師唱離別歌，然後行跪拜禮，最後老師們為所有畢業生繫上白色的祝福棉繩，幾個學生也找我給他們繫上。

唱離別歌哭得唏哩嘩啦的正琴，在老師的祝福下破涕為笑

學弟妹把畢業生圍起來跳舞

等到典禮結束，學生們還是很忙，我好不容易跟他們搭上話問候幾句，彼此聊著，順便了解學生們之後要去哪裡讀書。一半多一點的學生去滿堂讀建華中學，剩下有升學的則是去茶房光復中學。

有個國二的學生要去建華，但她告訴我，她的班導師建議她到建華的時候重讀國二。我很驚訝，這位學生的成績不錯，尤其中文很強，理論上可以直接上國三，為什麼班導師建議她留級？原來這個學期永泰村的活動太多，佔用了很多中文學校的上課時間，尤其是每次村子裡有活動，都要找學生去跳佤族特有的甩髮舞，我的學生是甩髮舞表演的成員之一，就因此缺了很多課。班導師為了她的程度，建議她重新再讀一遍國二，以免程度跟不上身邊的同學。

去年才跟我合照的佳鳳

今年就換佳鳳畢業了

聽了學生解釋，我深深地感謝這位老師。他沒有混水摸魚地慫恿著學生去讀國三，反而要學生把基礎打好再升上去。有很多學校的學歷是灌水灌出來的，最後受害的都是學生自己。已經離開學校的我無法再指導學生什麼，只能一路上旁觀他們，幸好學生遇到了願意告訴他們真相的老師。

學生的故事讓我想起了去年的孟安，以及那些頻繁舉辦活動的學校，學校運行的最終目標是為了學生來學東西，但為了種種原因而擾亂學生的學習，卻又降低標準讓絕大多數學生升級，以致於畢業時的能力和學制上有落差。最怕是此時校方說：「我們只是補習班，程度跟不上正規教育是難免的。」這是當今的泰北華校的普遍的現象，卻是最需要反省與修正的謬思。

畢業典禮，給學生們相冊更想給他們祝福，希望他們在未來的路上，可以持續地學習，直到他們能夠自由地追求自己的夢想。這個祝福並不容易，除了穩定的經濟支持，心智的持續成長，一路上還需要良師益友的刺激，而實際上應會充滿各種苦難。

也許他們會在苦難的洗禮下成長，或是在苦難的折磨中墮落，我一樣答應他們，下一次畢業典禮，老師一樣會回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