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泰北,寫新的故事:熱水塘篇
熱水塘新村是個奇妙的地方。在其他華人村裡,你會見到有村名的牌樓、山神廟、觀音寺、雲南餐館等等,少數的村子會有孤軍的遺址,或是榮民之家。
但沒有一個村子像熱水塘新村這般,擁有一切。
熱水塘新村一開始並不叫熱水塘,而是叫做光武新村,村子裡的中文學校叫做中興學校,合起來稱作「光武中興」,有意借用東漢光武帝中興漢室的意義。
像這樣的中文梗,在新村內非常多。
但沒有一個村子像熱水塘新村這般,擁有一切。
熱水塘新村一開始並不叫熱水塘,而是叫做光武新村,村子裡的中文學校叫做中興學校,合起來稱作「光武中興」,有意借用東漢光武帝中興漢室的意義。
像這樣的中文梗,在新村內非常多。
華人村常見的牌樓 |
但「光武新村」這個名字,如今五十歲左右的村民們身上,仍然朗朗上口──尤其是那些曾經在新村住過,搬出去的人們。
還是讓我們叫它「熱水塘」吧!
每次回泰北,除了回孟安,就是回熱水塘,因為這裡有很多奇妙的緣份與回憶。
在泰北的前半年,我在清邁足跡不超過芳縣,偏偏芳縣的西邊有很多很密集的華人村,對我來說根本是充滿夢想的新大陸。一直到去年六月初,終於等到沒有工作的週末,能夠一訪熱水塘。第一次去,在一新中學李重燕老師的帶領下走了很多地方,我意猶未盡,隔週又再來一次。
孟安到熱水塘大約有80公里的路程,週六下課以後沒有聳條可以搭,我必須先騎車到芳縣住一晚,隔天再騎到熱水塘,然後在星期一下午上課前,飆回孟安。學生們每次聽我從熱水塘回來,總是不解地問:「老師,你幹嘛每次都要去熱水塘?」只能說熱水塘實在迷人,讓我願意虔誠地騎80公里的路,只為到此一遊。
第一次去熱水塘的晚上,李重燕老師請我去一家叫做米站咖啡的咖啡屋吃晚餐。這家店像個草盧,但裡面的擺設像中世紀的歐洲古堡,但又不全然像,反而有一種熟悉的感覺。這種說不出的熟悉,在我遇到秀雲姐之後有了解答。秀雲姐是米站的老闆娘,她是這裡的台灣媳婦,那個熟悉的調調,正是出自秀雲姐的設計。秀雲姐的菜單裡全是台灣小吃,蔥油餅、鹹酥雞、滷味等等,讓當時快一年沒回台灣的我,感到分外懷念。
專賣台灣小吃的米站咖啡 |
壁爐的設計,在地處熱帶的泰國極為罕見 |
秀雲姐是一個親切的大姐,每次我來到熱水塘,總會想來米站坐坐,和秀雲姐一起用在泰北的台灣人角度,談談泰北的一切。秀雲姐非常照顧我,每次去總是請我吃飯,她燒的一手好菜,總能勾起我遺忘的鄉愁。
這一次和好友回熱水塘,因為趕時間忘了吃飯,張鴻才大哥帶我們到大街上找吃,剛好就坐在一新中學沈慶敏校長家對面。在等飯的時候,張大哥告訴我,沈校長家就是過去沈加恩上校的家,現在是「上校故居」,剛好沈校長在家,我們就進去拜訪。
沈校長與沈加恩故居 (Photo credit from 劉彥辰) |
沈加恩上校一家過去就住在樓上 |
沈加恩上校是萊帕猛山戰役的指揮官,這場戰役是孤軍第三軍在泰國的授命下,攻打泰共,收復失土的戰役。
從泰北退役之前,我曾到一新中學辦過讀書會,當時是沈校長為我開的場,這次可以說是歡喜重逢。沈校長很大方地讓我們參觀房子,並為我們解說當年伯父一家住的位置,以及尚未分家前的熱鬧光景,從沈校長的語氣中,感覺那是一段無憂無慮的美好時光。
講到沈加恩上校,不免講到他在帕黨失事時的情況。帕黨位在泰寮邊境的山上,當時戰事剛剛底定,為了擔心逃到寮國的泰共捲土重來,泰國軍方要求三軍就地駐守,沈上校一家就搬到前線住下,但因為路還沒修到帕黨,往返帕黨必須搭乘直升機往返,而沈上校在某一次往返途中,坐機不幸和另外一台直升機相撞,墜落山谷。
泰國軍方開了直升機來到熱水塘接沈上校的家屬去現場收拾殘骸,當時還是孩子的沈校長,看著哥哥和軍方的人帶著一副棺木上了直升機,不懂為什麼,直到後來哥哥再次回到村子,才明白熟悉的伯父,在遙遠的前線,永遠離開了大家。
說著說著,原本滿臉笑容的沈校長,突然留下了眼淚,哽咽得不能說話,彷彿是當年那個看著直升機把哥哥載走的小女孩,當年的錯愕與悲傷,經過這麼多年仍歷歷在目。
我終於明白,眼前的人去樓空,曾經擁有的笑聲、熱鬧、溫暖,那是一段回不去的從前。
但也因為曾經擁有過如此深刻的美好,所以值得這麼多年的守候。
從泰北退役之前,我曾到一新中學辦過讀書會,當時是沈校長為我開的場,這次可以說是歡喜重逢。沈校長很大方地讓我們參觀房子,並為我們解說當年伯父一家住的位置,以及尚未分家前的熱鬧光景,從沈校長的語氣中,感覺那是一段無憂無慮的美好時光。
講到沈加恩上校,不免講到他在帕黨失事時的情況。帕黨位在泰寮邊境的山上,當時戰事剛剛底定,為了擔心逃到寮國的泰共捲土重來,泰國軍方要求三軍就地駐守,沈上校一家就搬到前線住下,但因為路還沒修到帕黨,往返帕黨必須搭乘直升機往返,而沈上校在某一次往返途中,坐機不幸和另外一台直升機相撞,墜落山谷。
泰國軍方開了直升機來到熱水塘接沈上校的家屬去現場收拾殘骸,當時還是孩子的沈校長,看著哥哥和軍方的人帶著一副棺木上了直升機,不懂為什麼,直到後來哥哥再次回到村子,才明白熟悉的伯父,在遙遠的前線,永遠離開了大家。
說著說著,原本滿臉笑容的沈校長,突然留下了眼淚,哽咽得不能說話,彷彿是當年那個看著直升機把哥哥載走的小女孩,當年的錯愕與悲傷,經過這麼多年仍歷歷在目。
我終於明白,眼前的人去樓空,曾經擁有的笑聲、熱鬧、溫暖,那是一段回不去的從前。
但也因為曾經擁有過如此深刻的美好,所以值得這麼多年的守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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